刚才那个东莞老板走了，我现在坐这儿，脑子还有点乱。
他姓李，做表面处理的，在东莞单干了五年。临走前跟我算了笔账，我听完都愣了。他说，老马，我以为一个人干省钱，结果算下来，这五年多花了180多万。
180多万。五年。
我问他怎么算出来的。
他说，一开始觉得自己搞挺好，自由，不用跟别人扯皮。租了个厂房，买了设备，环保设施自己装，污水处理自己搞。第一年投下去就120万，当时觉得贵，但想着是一次性投入，后面就省了。
结果后面根本不省。
环保设备每年维护保养，找专业公司来，一次就两三万。设备利用率只有40%多，算下来单位成本高得吓人。他说如果当时跟几家企业一起搞，一套设备大家用，成本至少能省一半。
展开剩余81%我说，那一年得多花多少。
他算了算，说环保这块，一年多花至少12万。五年就是60万。
危废处理更操蛋。一个小厂，危废量不大，但处理公司不愿意单独来收，要么等凑够一车，要么加价。他说有一次等了三个月，厂里堆了一堆危废，环保部门来检查差点出问题。后来没办法，加钱让人家来收，一次多花8000。
这种事儿一年至少三四次，算下来一年多花3万，五年15万。
妈的，我听着都替他憋屈。明明是正常的东西，就因为量小，得被人家卡脖子。
他说还有设备闲置的问题。淡季的时候，设备开工率不到30%，但固定成本还得出，折旧、厂房租金、管理费用，一个月就十几万。旺季的时候又不够用，只能外发，外发价格比自己做贵20%。
我问他，旺季外发一年多花多少。
他说，去年旺季外发了五六次，每次订单15万左右，多花的成本加起来有18万。前年也差不多。算五年平均下来，一年至少多花15万，五年75万。
加上环保60万、危废15万，就是150万了。
他停了停，说还有一笔账，更隐蔽。
去年有一次，设备突然坏了，关键零件要从国外订，等了两周才到。那两周停产，损失了三个订单，加起来25万。他说如果在园区，其他企业有备用设备或者能帮忙加工，不至于损失这么大。
这种突发情况，五年至少遇到两次，算50万。
150万加50万，200万。
他说，老马，我保守算，也得180万。这还不算机会成本，好几个大客户因为我产能不够接不下来，那些订单我都没算。
我当时就坐那儿，半天没说话。180万，不是小数。关键是他之前还以为自己干省钱呢。
我突然想起以前在深圳的时候，宝安那边有个小电镀厂，老板也是这个想法，觉得自己干自由。后来干了三年，实在扛不住了，跟几家企业合伙搞了个联合体，环保、采购、危废处理都一起搞。我记得他跟我说过，合伙之后第一年成本就降了30%多。那时候我就觉得，单干这事儿，表面看着省事，实际是贵的。
说回来。下陆这边，湖北电镀产业园，在黄石下陆区，就是要把大家聚在一起，真正抱团。
污水集中处理，一套大设备，处理能力强，成本摊到每家企业头上就便宜了。危废统一收运，量大，处理公司主动上门，价格也能谈下来。
设备这块也能协同。一家企业设备坏了，园区里其他企业能帮忙，或者园区有备用设备可以临时用。旺季产能不够，园区内部可以协调，互相帮衬。
采购也是。原材料、辅料，园区统一谈，量大价格自然下来。我听说园区正在跟几家大供应商谈集采，价格能比单独采购便宜12%-15%。
我给那个东莞李老板算了笔账。
他现在单干，环保一年多花12万，危废3万，外发15万，突发损失按一年10万算，加起来40万。
如果在园区，环保成本能省60%，一年省7万。危废统一收运，省2万。产能协调，外发基本不用了，省15万。应急响应快，突发损失能避免大部分，至少省7万。加起来一年省31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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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听完，拿出手机，把这些数字一条一条记下来。记完抬起头，眼睛有点红，说老马，你这账算得我心里难受。这五年，我他妈就是个傻子。
我说，不是傻，是没人告诉你还有别的路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，我回去跟老婆商量商量，厂子是我俩一起干的。如果真像你说的，我们是真想过来。一个人扛了五年，真的扛不动了。
其实我心里挺明白的。很多小老板都是这个想法，觉得自己干省钱、自由，不用看别人脸色。但真正算下来，单干的隐性成本太高了。环保、危废、设备、采购、应急，每一项都因为规模小吃亏。
抱团取暖不是口号，是真金白银的账。十家企业、二十家企业在一起，成本分摊下来，议价能力上去，互相还能帮衬，这就是集群优势。
下陆这边要做的，就是把这个集群做实。不是让企业挨在一起就完了，而是真正形成协同。环保统一搞，危废统一收，采购统一谈，产能互相调，应急互相帮。
那个东莞李老板说，他认识好几个做表面处理的，都是单干，都觉得累。他说如果园区真能把集群优势做出来，他介绍几个朋友也来看看。
我说，来吧，大家一起聊聊。
49万。这数字他记得很清楚。我也记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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